珞珈山七年求学记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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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我的本科生老师们

       我是1993年从湖南考入武汉大学图书情报学院图书馆学专业的,我们本科班一共24人,此外还有一个约旦留学生,本科班的导师是研究分类法的张燕飞老师。第一门课是袁琳老师讲读者工作,没有教材。第一学期开的必修课记忆最深刻的是黄宗忠老师的“图书馆学导论”,他的湖南娄底口音很重,虽然我是湖南人,仍然听着很费劲,但是只要上课非常集中注意力,我基本能听懂。但其他人我就不确定了,同学中有一个广东人张凌,经常因为听不懂黄老师的话来问我,我也有点小得意。
       这门基础课开在第一学期非常好,为我们宏观了解这个学科以及图书馆是干什么的打下了基础,这门课给我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,黄老师要求我们去阅读美国图书馆学家谢拉的书,然后讨论并写出自己对做好图书馆工作的建议。记得那个时候,国家经济还不富裕,所以给图书馆等公共文化事业的经费有限,黄老师带领我们思考“有些公共图书馆办成了租书馆”这对不对。现在这已经不是问题了,但是当年真的还有点看不清楚呢,争论激烈。
       在来武大之前,说实话,我对图书馆学专业一无所知,刚上学时依然带着一些不甘心的情绪,觉得图书馆学毕业后就是到图书馆工作,图书馆是一个轻闲、缺少刺激、工资也不高的地方。武大学习的这七年,我不仅学习了专业知识,而且逐渐培养起对专业的热爱。我也了解了这个学科的历史,了解韦棣华和学院的前身(文华图专)。尤其是当我们了解到这个学科在全国位于数一数二的地位时,心中充满了自豪。
       本科四年,有幸亲炙师教的还有:彭斐章、马费成、谢灼华 王秀兰夫妇、俞君立 黄葵夫妇、曹之、詹德优、邱均平、刘家真、王新才、陈传夫等诸位先生。去过家里请教的有谢灼华 王秀兰夫妇、俞君立 黄葵夫妇、曹之、詹德优先生家。谢灼华老师讲中国图书与图书馆史,是必修课,他总是笑眯眯的,他的广东客家话也不是一般地难懂,这次轮到广东同学张凌得意了。王秀兰老师讲西文工具书讲得很好,还鼓励我们大学期间就翻译专业的书评。曹之老师教我们古代汉语、古籍编目,詹德优老师讲中文工具书等。地方文献课有实践内容,我们还在樱园山顶的老图书馆查过家谱与地方志。这些老师都很平易谦和,特别是当你表现得好学的时候,他们特别愿意帮助你。就是在这些可爱可敬可亲的先生们影响下,我逐渐爱上自己的专业,好好学习。在这个美好的校园中,在师长们与同学们的相互影响下,我在大学基本完成自己个性的塑造。
       回过头看,大学除了学知识以外,更是性格的塑形地。在大学期间,性格还有很大的可塑性。出了大学后,我们的性格基本就形成了,以后可塑性不会这么大了。说实话,我觉得自己在上武大之前,很普通也不太自信,也不太会与人交往。在大学里,我最要感谢的是与我同居一室的室友们:黄岚、王传燕、张馨、林芳、王红梅(她是档案专业的,后来转到我们室的)。我们住在桂园二舍,每个屋六人。通过与她们朝夕相处,我学会多欣赏别人的长处,多想别人的好,乐意帮助别人。刚上学时,班上的同学都不熟,还经常有老乡来找,或参加各种社团活动会认识新朋友,与陌生人在一起,刚开始总是冷场,为了打破这局面,我就要求自己多找一些话题来说,逐渐地,我就挺能说的了。这也帮助我能交到很多朋友,包括外专业的朋友。
       后来有一些趣事,在上研究生期间,有一次,王秀兰老师生病住院了,谢灼华老师身体也不好,他们两个孩子都在国外,家中只有一个八九十岁的母亲,所以我的导师王余光老师派研究生轮流去照顾,轮到我那一天,导师特别交代:“照顾病人,少说话,多干活。”然后我就去医院了,据王秀兰老师后来当笑话告诉我导师:你那个学生真有意思,一进门就说:“我导师说了,让我多干活,少说话。”从这以后,一直到下午离开,她的话就没有停过。
       我肯定是话多收不住了。还好,秀兰老师说,她当时不累,在医院无聊,正好喜欢听我讲那些新鲜的事,具体讲什么我忘了,好像有讲电脑操作,当时这对老年人来说,是很新鲜的。2018年,在河南新乡的图书馆史学术会议上,再次见到谢灼华王秀兰二位老师,很开心很亲切,没想到这多年过去了,他们还记得此事。话匣子这毛病绝对是武大期间练就的。乐观开朗喜欢交谈喜欢认识新朋友,这些都是本科时形成的性格。
       本科期间我就喜欢去图书馆,大四时还在武大图书馆实习过,编目部给我印象最深,当时是一位女主任带我们,我们对新书给完分类号,她都检查并给我们总结,我们学得不错。虽然后来我没做过图书馆业务,但分类编目这些图书馆学核心知识对我以后的工作很有用,因为每个人都需要对知识进行分类组织。
       在阅读方面,本科时,文学书和鸡汤类读得多一些,记得读过《红楼梦》、鲁迅老舍冰心张爱玲的书、林语堂《瞬息京华》、巴金《家》《春》《秋》、钱钟书《围城》、当代作品《平凡的世界》《白鹿原》、外国的《堂吉诃德》《飘》《红与黑》《百年孤独》及莎士比亚的戏剧等,还有很多非名著、鸡汤励志类的书或一般杂志,已经记不清楚了。现在回过头想,本科时的阅读还是有点乱读,应该更多地去阅读那些人文经典名著(特别是历史、哲学类)以及好的版本。我喜欢写,发表过一些小文章,有些与专业相关,有些不相关(当作练笔)。这一点点小小的进步,得到了老师们的鼓励,于是我更来劲了。
       在大学四年级的时候,我以年级第三名的成绩保送研究生了,当年保送的名额挺少的,全院五个班,一共保送了五名学生。我们班保送了两名,还有一个是我的室友林芳。研究生期间我们住在枫园。
       王余光老师给我们上课是在大学三年级,讲中国历史文献学,在阶梯教室,讲得相当精彩,既有丰富的知识又讲得有趣(套用后来有一个图书馆员听王老师讲座的评语,说这位老师不是在讲课,是在说书),听得过瘾,讲《尚书》《诗经》《史记》《汉书》,大约讲到“前四史”的最后一部《三国志》,还剩老多历史文献没有讲,这学期就结束了。受这门课影响,我也去找了《史记》《诗经》来读一读。
       王老师的课是大学期间少数不用点名也能保证出勤率的,但是王老师给我们本科生的感觉并不亲切,反正是比较严肃,加上他学问大,我们都有仰之弥高的感觉,不敢在课间跟他交谈,担心露出自己的无知(后来才知道,这都是多余的担心)。后来我有机会保送研究生了,想拜他为师,但是我很没自信,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鼓起勇气跟他说:“王老师,我的本科毕业论文想写您的(请您当导师)。”没想到,他居然答应了(所以,凡事都要勇敢啊)。然后就问我是哪人,我说是湖南人,他就眼睛一亮给我一个题目:“最近你们湖南长沙走马楼考古发现了竹简,你就把这些考古发现的简牍研究写一下吧。”于是,我的本科论文就写简牍形制了。(选自《文华书潮》第二十一期,待续)